記者在中國可再生能源學會國際合作中心辦公室采訪到張鳳鳴董事長，他是為參加3月30日在北京開元名都大酒店召開的，由中國可再生能源學會國際合作中心聯合中國光伏行業協會共同主辦的“光伏電站有效提高發電量和綜合經濟性研討會”而來的。

專訪后《光伏產業觀察》記者撰文如下：

由于對行業發展的可持續性缺乏理性分析，我國光伏產業走過彎路。2014年，國家多項利好政策出臺，光伏產業開始回歸理性發展。2015年的春天似乎更有寓意，給光伏企業帶來了行業的春天。這一輪春天中，具有核心技術和創新能力的光伏企業更顯得生機勃勃，成為率先突起的力量。張鳳鳴的南京日托光伏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日托光伏）就是一個這樣的典范。多年來，張鳳鳴一直在尋求突破太陽能高效電池困境之路。為此，他在2012年成立日托光伏，下決心攻克背接觸太陽能技術。經過刻苦攻關，成功推出新產品，在光伏產業獨樹一幟，對太陽能高效電池的進一步發展，具有重要的啟發意義。2015年3月，本刊記者采訪了日托光伏董事長張鳳鳴。在采訪中，張鳳鳴回顧了其太陽能背接觸技術創新的成功路徑和宏偉戰略，也談了他對中國太陽能產業的總體看法。

實現超越常規產品的性價比優勢

張鳳鳴首先給記者介紹了日托光伏研究的背接觸技術。他說，這項技術在太陽能領域具有重要的引領作用。多年來，他們做產品的理念是不把光伏產品作為奢侈品，而是要強調性價比。張鳳鳴說："前些年，很多公司和研究機構都大力提高光伏產品轉換率，這是對的，但在這個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會增加產品成本。他們的性價比并不一定有優勢。而日托光伏做出的背接觸產品，一方面提高了性能，另一方面又降低了成本，具有了廣闊的發展空間。從性價比上來講，這是一項最好的技術，并且這項技術與多項太陽能技術兼容，可以疊加使用。"張鳳鳴表示，這項技術已經有客戶在使用，常規產品可以用的地方都可以用。

那么，這項背接觸技術的轉換效率如何呢？張鳳鳴說："我們的背接觸技術，用在常規多晶硅上平均轉換效率是18.3%，而常規的多晶轉換效率是17.9%，我們的產品要高出0.4%。用在單晶硅上，常規平均轉換效率是19.3%到19.4%，而我們可以做到19.8%，也高出0.4%以上。技術的發展是在水漲船高，永遠在不斷提升。"張鳳鳴說的全是生產線上的技術，他認為，在實驗室的技術，沒有進行生產，就沒有意義。

這項背接觸技術轉換效率高出常規技術，而成本又比常規技術低。張鳳鳴認為：一項技術能不能降低成本，是它有沒有生命力的重要體現。日托光伏的背接觸技術，一方面提高性能，另一方面又降低成本。他說："在性價比方面，常規多晶組件最好的能做到255瓦，而我們可以做到275瓦，高20瓦左右，但我們的成本比常規的還要低。而其他技術是性能好，但成本貴。"

顛覆傳統技術的組件結構方式

張鳳鳴說："背接觸技術對傳統技術組件的結構方式做了顛覆性的改變。它有幾個特點，一是不用互聯條，二是遮光少。互聯條就是太陽能電池正面的焊條，會遮光。背接觸技術不用互聯條，而是在電池背面連接。所有正極、負極和組件的連接都做在電池背面，所以叫背接觸。這樣就增加了光照面積，而且節省30%的銀漿，所以，性能提高了，成本反而降低了。"張鳳鳴耐心的向記者講解，"互聯條的作用是把電池與電池串起來。它有個特點，就是從一個電池的正面串到相鄰的另一個電池的背面。在這里，存在機械應力的問題。因為硅片很容易碎，遇到擠壓變形就容易碎。有些即使沒碎，也可能存在裂紋。這是一個隱患，影響到常規組件的可靠性。有些電站功率衰減很快，與這些都不無關系。這是很重要的一個失效機制之一。"而背接觸技術沒有互聯條，就不存在這個問題。所以就大大提高了組件的可靠性。

不用互聯條，如何實現導電呢？張鳳鳴介紹說："背面是一種金屬箔，比如說銅箔，或者鋁箔。當然上面要刻上圖，把正極區域與負極區域分開。電池背面的正極區域接到導電背板的正極區域，負極區域接到導電背板的負極，其他地方是絕緣。中間有一個絕緣層，絕緣層要打上孔，孔與接觸點對應，其他地方全部絕緣隔開。正極區域與負極區域自動分開，導電是靠一層金屬箔實現。所以這種結構是非常聰明的，一下子就把這些問題全都克服了。這是這個技術的特點。"

在談到日托光伏如何成功的研發這一技術時，張鳳鳴說："我們花了兩年時間埋頭苦干，依次把一個一個問題克服掉。例如在電池片方面，我們把以前常規的電池片生產線變成背接觸的電池片生產線。以前別人做的背接觸產品，沒有體現出背接觸的優勢，我們在這方面做了大量優化和改進。然后我們采用專利技術，把有些工序控制起來，解決了別人做常規背接觸技術中存在的一些致命弱點，包括反向漏電高等"背接觸技術還有一個核心的問題，就是導電背板常規采用的銅箔或鋁箔，銅的價格一直降不下來。到今年為止，國外只有一兩家德國公司可以供貨，但價格高。從工序上講，需要制造導電箔，中間又要刻圖案，這要采用集成電路工藝，成本也是降不下來。為此，張鳳鳴聯合國內合作伙伴進行攻關。"最終，我們的導電背板是在鋁基片上做成。鋁比銅便宜很多，所以大大降低了成本。"張鳳鳴說。這也是使背接觸技術成為可量產技術可能的一個重要因素。這樣，通過電池技術的改進，包括核心材料，以及制作工藝方面等問題的解決，實現了這一技術的產業化。

背接觸技術是一個很有前景的發展方向

"從長遠來看，背接觸技術是一個很有前景的發展方向。"張鳳鳴說："現在全球背接觸電池產能已達500兆瓦，今年有重大突破，會增加100-200兆。明年是開始爆發的一年，產能會超過一個吉瓦，銷售會超過500兆瓦。再往后，發展速度會更快，因為這項技術是取代性的，會取代很多現有的產品，發展空間是不受限制的。我們現在有產能150兆瓦。現在，在背接觸技術方面，中國只有我們一家形成產能。"

日托光伏有自己的研發團隊，承擔了前瞻性課題。張鳳鳴說："第一代背接觸產品已經推出，第二代產品已經基本定型，準備在競爭對手做出第一代產品的時候，把它推向市場，我們制定出了三至五年的技術規劃。在市場方面，供大于求的整體格局短期內不會改變。但是我們的技術不參與行業的惡性競爭，我們的產品性價比好，是取代性的。去年中國安裝了10個吉瓦，對于我們的這點產量來說，這是相當龐大的。我們的市場有無限大。"

取代性的技術都會帶來市場的革命。張鳳鳴說，國內外很多大企業都來跟他們談合作。他說："今年我們產能150兆瓦，正在穩健擴產，明年會增加一條150兆瓦到200兆瓦的生產線，爭取在明年年底建成500兆瓦產能。"在與國外企業合作方面，臺灣有企業想要技術轉讓，國內一些企業想和他們搞聯盟，日本和韓國的一些企業都找他們談。張鳳鳴說："具體如何合作，要看這些公司的市場定位，我們是開放的。臺灣一些企業想利用我們的技術，每一瓦支付我們一些專利費。臺灣的產品主要是銷往日本市場。只要在與我們的市場沒有沖突的地方，我們都是開放的。"

為突破高效電池技術而獨樹一幟

張鳳鳴以前留學澳洲，與馬丁·格林教授共事多年，研究多晶硅電池和薄膜電池。2001年回國，參與創建無錫尚德，擔任首席科學家。后到南京大學任教授。2004年，加入中電南京光伏公司，擔任副總，負責生產、技術、設備、質量等方面。2009年，專門生產硅片、電池和組件的成都天威集團聘請張鳳鳴加入。當時，天威集團處境困難，2009年虧損七八千萬。張鳳鳴去之后，實現扭虧，2010年公司盈利約2個億。

多年來，張鳳鳴一直在思考如何突破太陽能高效電池技術的困境。他認為，做常規技術產品不會有出路，因為產能已經嚴重過剩。他一直在思考如何在光伏行業獨樹一幟。經過長時間思考，他下定決心帶領團隊攻克背接觸技術。2012年，他在南京成立日托光伏，專門研究背接觸太陽能電池。經過兩年埋頭苦干，2014年新產品定型，開始批量生產。第一代產品已經通過認證，客戶反響很好，產品取得了成功。

日托光伏的背接觸太陽能電池主要針對國外市場，國內市場也在做，但該產品的競爭力在國外更能體現出來。背接觸產品可靠性高，效率高，成本低，而且產品外觀非常美觀，可與建筑物結合得很好。因為國外都在推廣屋頂太陽能，所以這種產品很受歡迎。現在產量小，首先在國外市場特別是日本市場銷售，下一步要進行擴產，在國內市場開始推廣。

為了保護新技術，過去兩年，日托光伏申請了15項專利。張鳳鳴說："在技術競爭中，為了防止別人追上來而設置障礙，并不是明智的辦法。我們要不斷推出新產品，讓自己有能力持續保持領先。因為與你做同樣產品的人越多，材料成本就會降低，這對大家都有好處，行業會越來越大，只要我們始終保持領先就行。"

談到對我國光伏行業的總體看法，張鳳鳴是理性而樂觀的。他說，十幾年來，從小到大，我國光伏產業快速、瘋狂地發展，產品同質化嚴重，導致供大于求的局面。特別是歐盟雙反給我國太陽能產能的充分發揮又制造了更大的困難。但張鳳鳴認為，太陽能是一種取之不盡的清潔能源，問題是如何從政策上調控好，從技術上運用好。"中國光伏行業產能過剩，是一個新產業在初期不成熟的階段走過的一段彎路。從長期來說，光伏行業永遠是一個值得大力提倡的行業。但是作為一個新興行業，以前都沒有經驗，包括政策制定者也好，產業內生產者也好，對行業發展節奏、發展的可持續性以及投資因素，都缺乏理性的分析。所以，產能過剩是任何一個新興行業多多少少都會經歷的彎路，并不是光伏行業自身存在什么問題。經過這樣一輪的認識，下一步，中國太陽能行業的發展會更穩健、更理性，這是一個行業發展成熟的必然過程。"張鳳鳴說，"我們從事光伏行業這么多年，從來沒有失去過信心。不發展太陽能，以后能源從哪里來？我們要長期堅持，使太陽能應用的規模越來越大。所以，假以時日，太陽能在改善環境等方面所起的作用會越來越明顯，越來越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