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5月份，有媒體報道稱，蘋果供應商富士康公司正用機器人代替其6萬名工人。幾乎每個網站不久后都報道了這一爆炸性的消息。問題是這之后被證實是條假新聞。機器人“大躍進”席卷中國，或重蹈光伏泡沫后轍？

上周，一名富士康的發言人告訴中國媒體稱，富士康沒有解雇任何一名員工，也沒有用自動化的機器人操作代替人工流水線。用機器人替代人工的假消息出自某些捕風捉影的媒體和好大喜功的官員，因為許多地方政府都熱衷于將當地包裝成制造業的創新中心。

這條假消息像是一個恰當的比喻。在中國各地，官員們希望機器人即是未來。去年有36座城市聲稱機器人對他們的發展至關重要。有超過40個政府資助的機器人產業園已經開放或正在籌備中。如今，有超過3000家機器人公司的總部坐落于中國南方的技術中心深圳，而在2年前這一數字僅為200家。

理論上說，上述情況對于一個希望鼓勵創新的國度而言是好消息。但現實是，中國不過是又一次將資金投入了另一個泡沫之中，如果將這筆資金投入到其他地方說不定會產生更好的效果。之前，中國剛剛經歷過光伏發電“新經濟”泡沫的浪潮，最終留下一地雞毛。因此，大家擔心，機器人產業，會和之前的光伏發電一樣，是個看上去很美的大泡泡。

和之前的投資泡沫不同，機器人產業的泡沫在實際市場需求到來之前就存在了。勞動力不足，人力成本上漲加上政府致力于“中國智造”戰略，中國已經成為了世界上最大的機器人市場。2014年，全球的工業機器人購買量為227000臺，其中中國占到了56000臺，較前年相比，購買量上漲了56%。2015年，中國的工業機器人購買量達到了66000臺。

問題是，絕大多數購買的機器人都是進口貨。所以，中國官方希望通過補貼刺激中國國產機器人的發展。

僅在2016年，已經有77個地方政府發布了鼓勵機器人的政策。深圳為支持機器人產業的發展已經補貼了7600萬美元。廣東省今年則拿出了5500萬美元補貼機器人產業。這些資金都被用于產業園區，基礎設施和企業補貼，目的是用機器人代替高成本的勞動力。

政府發放補貼的行動不可避免地招來了不速之客。根據一份獨立報紙的報道，騙取補貼的行徑正日益猖獗。許多在機器人領域缺乏經驗或是沒有經驗的企業都拿到了巨額補貼。一家南京企業稱，政府補貼占到了公司2015年凈利潤的65%。

盡管政府拿出大筆資金扶持機器人產業，但是中國本國的機器人產業卻并未因此獲益。85%在中國銷售的機器人都是外國貨，而中國國產的機器人也大量依賴國外的零部件。在制造低成本機器人方面，中國尤其落后，而低成本的機器人卻恰恰能幫助那些深受人力成本上漲困擾的小企業。正如這份獨立報紙所言，多數公司名字里帶“機器人”字眼的企業實質上根本沒有機器人銷售的收入。

和其他所有投資泡沫一樣，機器人泡沫最終將會破滅。關于濫用補貼的報道已經對合法的機器人產業產生了警示，而中國主流報紙上出現對濫用補貼的批評報道暗示政府對于肅清產業亂象表示了支持。但簡單地控制補貼發放不會讓中國成為機器人行業的領導者。中國政府應當在制定政策時更有選擇性。比如，政府不應鼓勵對企業的直接授權。而大學和研究機構進行的基礎研究，尤其在諸如人工智能等有前景的領域進行的研究，應當得到政府的更多支持。

最重要的是，政策制定者需要顯示出更多的耐心。因為，發展創新文化不能僅僅依靠設定最后期限和海量補貼，還需要判斷力和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