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抱歉，一開會就超時。”因為讓記者等了幾分鐘，瞿曉鏵連聲抱歉。

瞿曉鏵是阿特斯陽光電力集團（以下簡稱“阿特斯”）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今年是他帶領這家企業走過的第15個年頭。在采訪瞿曉鏵之前，一向以“穩健”示人的阿特斯因為在濟南某企業旗下2MW項目的招標采購中投出了3元/瓦的價格在朋友圈被刷屏，由此衍伸出各路解讀，其中最為廣泛的解讀為：阿特斯用區區的2兆瓦，達到了網紅效果。


瞿曉鏵在自己的微信朋友圈轉發了相關文章，評論稱：“這等小事，不知道為什么今天會刷屏。”

在接受采訪時，瞿曉鏵笑著回應：“我用2兆瓦達到了一個網紅的效果，網紅的成本最低。我覺得也是很好的解讀，咱們阿特斯什么時候成網紅過呀？” 


然而，整個光伏業界一直都無法忽視阿特斯的存在：2015年第一季度，向來標榜自己“不做老大”的阿特斯組件出貨量位居榜首；2016年，其美國市場成為其第一大業務市場，國際化亦走在行業前列。

瞿曉鏵身上，有著老清華人的傳統：足夠冷靜和理智，商海摸爬滾打多年卻仍有書卷氣。他愛把中國傳統文化中的道與藏應用于其商業策略中：不激進、不盲從，在行業喧囂時保持安靜、在低潮時不疾不徐。

瞿曉鏵說，阿特斯要做一顆恒星，而不是剎那絢爛的流星，“做恒星就要有自己的軌道”。阿特斯的軌道就是：實事求是，隨時根據市場變化調整策略，有所為有所不為。例如，由于阿特斯阜寧工廠遭遇龍卷風襲擊，阿特斯迅速調低了今年的組件產能預期。

此外，瞿曉鏵向透露，受美國光伏巨頭Sun Edison 破產影響，阿特斯決定停止在美國做Yieldco的計劃。“但并不是說太陽能資產在哪里都不上市，我們打算在日本市場做單獨上市。”

成本再降40%

對于前述2兆瓦項目，瞿曉鏵坦承自己并不知情。“現在正常交易價格低于3塊錢的都有，每個標用的材料不一樣。超高效的組件，比如最高效的單晶PERC組件，價格還下不來呢。”

就在采訪的前一天，內蒙古包頭“領跑者”光伏發電示范基地項目公開唱標，將12家入圍企業的競標價格公之于眾，阿特斯也在其中。這一次，相比此前舉驚四座的陽泉0.61元和芮城0.65元，華電內蒙古公司、青島昌盛日電和北方聯合電力均爆出了低于0.56元的價格，阿特斯的報價是0.59元。

連同此前連續讓看客們大跌眼鏡的低價，業界認為新一輪價格戰已經打響。光伏行業每一次價格戰的背后，都會引發新一輪的行業洗牌，瞿曉鏵覺得，這一次也不例外。“但這一次和以前相比，成本的下降是有技術背景的。”瞿曉鏵在今年5月摩根斯坦利全球投資大會上提出，到明年年底，光伏組件的生產成本會降至29美分/瓦。就在采訪前一周的美國SPI展會上，瞿曉鏵又拋出了到2020年成本進一步降至25美分/瓦這個數字。

因此，瞿曉鏵認為，按照阿特斯一貫的風格，他們的銷售團隊不可能干出那種一拍腦袋做了再說的事兒。“做了再說不是我們的風格，肯定是要有勝算才往前走的。”除此之外，瞿曉鏵透露，早在2015年11月阿特斯內部管理會議上，經營團隊就向董事會提交了一個關于此后5年光伏行業的基本判斷和預期，“最近兩個月發生的情況，正好是在我們去年預測的范圍之內，總的來講是受供求關系和技術進步的影響，再加上6·30，基本上大方向我們是知道的。”

9月25日，瞿曉鏵參加央視《對話》——《去產能的光伏樣本》

瞿曉鏵說，作為一個在光伏行業摸爬滾打15年的公司，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好，那就白混了。

今年3月，阿特斯發布了2016年財年預測，在這一次和之后的季度財報上，瞿曉鏵都反復強調，阿特斯今年的戰略目標不是去追求市場占有率的進一步擴張，而是要在追求技術革命和革新上下功夫。在此基礎上，阿特斯描畫出其組件成本路線圖：到明年年底成本降至29美分左右，到2020年降至25美分，“大致40%上下的降幅是跑不了的。”

瞿曉鏵說，“光伏走進千家萬戶是一個必然的趨勢，當技術積累到某個臺階以后會出現下一個波動，雖然總的趨勢是效率越來越高、價格也來越低，但變化是臺階式的。”

有分析稱，低價頻出的動因是為了清庫存。瞿曉鏵認為這并不奇怪，“羽絨服到了春天就要甩賣，夏季衣服過了季還要甩賣呢。”

在瞿曉鏵的降本路線圖中，一項名為黑硅的技術將貢獻巨大。“黑硅是我們有把握說我們能夠將成本降到25美分的技術支撐。”瞿曉鏵說，這種新技術幾乎能夠捕捉全部日光，更為重要的是目前它能將光電轉換效率由原來的18.6%提高到19.1%。

據悉，阿特斯作為最早提出要做黑硅的企業之一，其黑硅研發已經歷經了4年，形成了非常完善的專利保護，“現在正在量產爬坡的過程中。”

國際化基因

瞿曉鏵生于清華、長于清華。2001年回國后，他把阿特斯中國總部定在了蘇州，一方面是因為光伏企業多集中在長三角一帶，另外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的祖籍在江蘇。

然而外界很少知道的是，阿特斯的全球總部位于加拿大，這得益于瞿曉鏵在加拿大求學和工作的積累。從上個世紀80年代末至2001年回國的十多年里，瞿曉鏵在加拿大獲得博士學位、后又作為博士后研究員在多倫多大學從事半導體光學設備和太陽能電池的研究。

9月22日，記者探訪阿特斯蘇州總部

他將自己創辦的企業的中文名命名為阿特斯，是因為其曾經在一家名叫ATS的加拿大公司工作。

阿特斯的國際化基因，從出生伊始就已注定。阿特斯的管理層，大多都有海外留學和工作經驗，有的甚至在海外呆了幾十年。按照阿特斯全資子司Recurrent Energy 首席運營官劉玉民的說法，并不是“講英語”就是國際化，而是阿特斯的高管們對海外市場環境、投資背景、風險控制的理解非常熟稔。

阿特斯在全球擁有超過8900名員工，項目遍布全球20個國家和地區，光伏組件出貨產能累計達到16GW。2016年，阿特斯的組件出貨預期是5.4-5.5GW，上半年出貨超2GW。

從一開始，阿特斯就沒有“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而是多個市場作戰，這與瞿曉鏵求穩的個性相符。“要想做到全球領先，就一定是多渠道、全覆蓋，否則全靠一個市場‘一招鮮’不行。”

截至2016年第二季度，阿特斯的組件供貨已覆蓋全球，直接提貨的客戶名單達100多家，其電站業務也在全球許多國家榜上有名。

阿特斯2016年上半年財報顯示：2016年第二季度，阿特斯全球各區域市場銷售收入占公司總銷售額比重為：美洲47.6%，亞洲39.5%，歐洲和其他地區12.9%；2016年第一季度占比為：美洲43.1%，亞洲44.4%，歐洲和其他地區12.5%。

與此同時，下游電站開發與組件生產并駕齊驅。2016年，美國市場成為阿特斯全球業務第一大市場，這一局面的形成得益于2015年3月阿特斯完成對夏普子公司Recurrent Energy的收購。此舉不僅擴大了阿特斯在全球太陽能電站業務的布局體量，該公司旗下7個處于建設后期的電站項目更是為阿特斯創造了可觀的現金流。2016年9月至10月，Recurrent Energy旗下野馬、寧靜、洪荒三個電站陸續投運，阿特斯已并網光伏裝機達1.8GW。

截至目前，阿特斯在全球的大型光伏電站項目儲備20.4GW，其中處于建設后期的項目約2.4GW，分別位于美國、日本、巴西、中國、墨西哥和英國。預計到今年年底，阿特斯還將陸續有900MW項目實現并網發電。

按照瞿曉鏵對國際化的理解，衡量一個公司是否國際化的標志，除了能否在國際市場上調配資源生產和銷售產品，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就是能夠在國際資本市場上融資，在不同的市場實現資產最優化。據悉，阿特斯在加州的野馬項目，就采取稅務股權投資的方式引入當地投資者，利用美國30%的ITC稅務優惠政策來提高投資回報率。

今年9月，阿特斯成功在中國債券市場發行4億人民幣商業票據，其票面固定利率為5.5%，這是阿特斯首次在中國資本市場完成短融發行。阿特斯利用人民幣匯率走低的機遇期來發行此類票據，目的在于置換部分高成本債務。4億人民幣對于年營業額超過35億美元的阿特斯來說并不是大數目，其意義在于：阿特斯發行之時人民幣債券市場因經歷了東北特鋼違約事件而陷入低迷，阿特斯成為能夠在中國市場完成發行的少數幾個太陽能股之一。

曾經，瞿曉鏵把自己從事光伏的心態比作跑馬拉松。2016年是瞿曉鏵從事光伏行業20年。被問及感受，瞿曉鏵說：“上一圈打了一個不錯的基礎，爭取下一圈跑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