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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電觀察訊：吉林里程協合風力發電有限公司與江蘇新譽重工科技有限公司買賣合同糾紛終于迎來了二審判決：原告吉林里程協合風電與江蘇新譽重工上述請求均不成立，維持一審判決，江蘇新譽公司應當賠償吉林里程協合自2012年6月至2015年9月期間更換葉片、維修發電機、齒輪箱損失4441萬元。

本案糾紛從一審到最高法判決，歷時長達十余年之久，是典型的由于風力發電機組頻繁故障，機組大部件質量問題引起的糾紛，雙方就質保期部件維修費用、質保期外部件維修費用以及因機組故障導致的發電量損失費用各執一詞，最后我們看最高法院是如何裁判的？希望能給風電同仁一個借鑒。

機組故障頻繁，葉片出現裂紋

事情起源于2007年。2007年10月與2008年6月，吉林里程協合風電與江蘇新譽重工先后簽訂了《吉林鎮賚風險項目（28.5MW）風力發電機組采購合同》和《吉林鎮賚風險項目（21MW）風力發電機組采購合同》，吉林里程協合風電向江蘇新譽重工購買風力發電機組共計33臺（其中，28.5MW型號19臺、21MW型號14臺）。

項目建設并網后，江蘇新譽重工提供的風力發電機組自安裝調試及后續運行中穩定性很差、故障頻發，包括風機葉片出現裂紋、斷裂，齒輪箱、發電機故障不能正常運轉。

2012年5月，江蘇新譽重工私自將員工撤離現場，停止了全部維修工作，為保證風場的持續運轉、降低損失，里程協合公司自行負責風機維護和修理，包括更換19套風機斷裂葉片，維修、更換發電機組及齒輪箱。造成里程協合公司支付了巨額更換、維修費用，同時，風力發電機組未能正常運轉，造成了巨額發電量損失。

狀告法庭，要求賠償9836萬元

故而，吉林里程協合風電一紙狀書將江蘇新譽重工告到了吉林省人民法院，并要求被告賠償：

1、2012年6月至2015年9月，因維修故障發電機組、更換風力發電機部件所產生的費用4413.282萬元，此部分包括已更換損壞葉片（19套機組）費用和發電機、齒輪箱維修及更換部件費用。

2、2012年6月至2015年9月，已出現毀損、待更換的14套機組葉片費用1932萬元，及該部分設備發電量損失32萬元。

3、2011年1月至2015年9月因風機故障造成的發電量損失3458.8667萬元。上述費用及損失共計9836.1487萬元。

整機商答辯稱，機組嚴重的質量問題與事實不符

被告方江蘇新譽重工答辯稱：公司提供的提供的風力發電機組存在嚴重的質量問題，這完全與事實不符。首先，根據原告出具給答辯人的證明完全可以證明答辯人提供的風機是完全能達到原告建立本案所涉風場時測算的滿發率的。這說明風機的運行狀況非常好。其次，風場的運行情況不是由原告所述的根據可利用率來評價的，而是以功率曲線來判斷的。

在質保期內，原告一直未告知風機存在質量問題，直至答辯人一直向其催要款項時，其再以產品存在質量問題為由而提出異議，這顯然是違反約定的和法律規定的。

被告認為：白城市中級人民法院委托中國電力企業聯合會司法鑒定中心就風機質量作出的電鑒意見（2015）第5號司法鑒定意見書，不能作為定案依據。另外，被告認為原告關于更換風機部件費用的鑒定存在問題，關于電量損失的鑒定存在問題， 并要求應駁回原告的訴訟請求。

一審判被告賠償原告4441萬元

法院判決如下：一、被告江蘇新譽重工科技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發生法律效力后，立即賠償吉林里程協合風力發電有限公司損失44406270.32元；二、駁回吉林里程協合風力發電有限公司其他訴訟請求。如未按本判決所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法院認為案涉風力發電機組質量不符合合同約定的標準，并發生了風機葉片、發電機、齒輪箱不同程度的損壞，里程協合公司因維修、更換發生了實際損失。依照《合同法》第一百一十三條規定，新譽公司應承擔相應的違約賠償責任。

1、關于葉片、發電機、齒輪箱損失賠償問題。案涉發電機組發生質量瑕疵引起的故障以后，里程協合公司為減少損失進行了葉片更換和發電機、齒輪箱維修等工作，并委托第三方進行現場保全和設備檢測、維修方案等，盡其所能地保證了質量故障及原因、維修依據及費用等情況的客觀性和合理性。因此，新譽公司應當賠償里程協合公司此部分損失。瑞華會計師事務所《專項審計報告》確認截至2015年10月8日，因風機質量導致損失總金額為44406270.32元。雖該審計報告為里程協合自行委托作出，但該鑒定機構及其鑒定人員具備審計資質，且依據的審計資料在訴訟中進行舉證和質證，新譽公司雖不認可，亦未提出足以否定相反證據。故該審計報告應予采信。據此，新譽公司應當賠償里程協合公司自2012年6月至2015年9月期間更換葉片、維修發電機、齒輪箱損失44406270.32元。其主張的待更換的葉片損失，因該費用尚未實際發生，本院不予支持。

2、關于里程協合公司主張的發電量損失問題。風力發電廠的實際發電量受到電力行業部門的限電指標、發電廠自身的產能設置及管理、維護措施、風場的風力等多種主、客觀因素的綜合影響。本案中雖不排除因風力發電機質量瑕疵而發生電量減損的可能性，但難以區分發電機組質量瑕疵和其他合理因素可能導致的發電量的減損，亦不具備對此區分鑒定的客觀條件。故本院對此訴訟請求，不予支持。

各執一詞，上訴至最高法

由于上訴人吉林里程協合風力發電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里程公司）與上訴人江蘇新譽重工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新譽公司）因買賣合同糾紛一案，雙方均不服吉林省高級人民法院民事判決，向最高法提起上訴。

吉林里程協合認為，一審判決以質保期為節點，對2013年4月15日之后風力發電機組存在的維修更換費用及因風機質量問題發生的發電量損失不予支持錯誤，且與一審判決關于風力發電機組的葉片更換安裝費用不受質保期限制的認定存在矛盾。審判決無視風機部件存在的嚴重質量問題，僅讓生產廠家就齒輪箱、發電機等風機主要部件承擔2年左右的質量保證責任，將造成行業秩序混亂，影響電力及新能源行業的健康發展。
江蘇新譽公司辯稱，第一里程公司“將設計壽命與質保期混淆、認為質量責任不受質保期限制”的觀點錯誤，不應支持。第二涉案設備的質保期已經起算并屆滿，江蘇法院買賣合同系列案件生效判決均認定付款條件已經成就，這一認定的前提條件是確認各方簽署了預驗收合格文件。第三吉林里程協合所主張的“曾經提出過質量異議”不能成立，其相關證據的真實性存在明顯漏洞；最后在當前經濟態勢下，國家反復強調國有企業、民營企業平等保護，基于本案實際狀況，里程公司惡意拖欠新譽公司合同價款約五千萬元長達近十年之久，利用地方主場優勢，在吉林省白城市中級人民法院完成司法鑒定。

最高法判了

最高法認為，根據雙方當事人訴辯主張及案件審理情況，本案的爭議焦點為：1.案涉發電機組質量是否符合合同約定，由此產生的損失應如何承擔；2.案涉發電機組質保期如何認定，因發電機組質量問題導致的損失應否受質保期的限制；3.因發電機組質量問題導致的發電量損失如何認定，責任如何承擔。具體評析如下：

（一）關于案涉發電機組質量是否符合合同約定以及由此產生的損失承擔問題案涉兩份《發電機組采購合同》系新譽公司與里程公司自愿簽訂，不違反法律、法規強制性規定，合法有效。雙方當事人均應恪守合同約定，依約履行合同義務。案涉《發電機組采購合同》附件《技術規范書》第1.1約定：“風電機組設計壽命20年,其中主要部件（風輪、發電機、齒輪箱、主軸、機艙、主機塔架）在設計壽命期間不必更換。”《發電機組采購合同》之《技術附件》附件1技術規格書約定：“1.1風力發電機風輪由3個葉片、葉片軸承及輪轂構成。3.1風輪葉片數量：3支（德國技術，本公司制造）。”根據上述合同約定，葉片屬于風電機組的主要部件，應符合在設計壽命20年期間不必更換的合同要求。

根據里程公司提交的鎮賚風電場案涉發電機組現場照片及公證材料記載內容，可以認定案涉發電機組發生大范圍葉片斷裂、彎曲、停機等客觀事實。根據中國電力企業聯合會司法鑒定中心（北京）出具的《風力發電機組故障原因司法鑒定意見書》鑒定意見，結合賈軍向里程公司工作人員發送的《葉片折斷分析報告》，能夠認定案涉發電機組的主要部件葉片存在質量問題，不符合滿足產品正常安全運行和長期使用的合同約定標準。一審法院據此判令新譽公司承擔因葉片質量問題產生的維修更換費用，有事實和合同依據，并無不當。因《風力發電機組故障原因司法鑒定意見書》對發電機組其他設備質量問題作出推斷性結論，一審法院結合里程公司提交的各維修單位出具的拆解及檢測報告、齒輪箱鑒定及維修方案等證據情況，綜合認定質保期內發電機組其他設備發生故障并判令新譽公司承擔更換維修費用，亦無不當。新譽公司主張第三方出具的檢查報告不應采信，但未提交足以反駁的證據及理由。故對其此項上訴理由，本院不予采信。

關于新譽公司上訴主張《風力發電機組故障原因司法鑒定意見書》存在根本錯誤問題。經查，該司法鑒定系白城市中級人民法院根據里程公司申請，依法委托中國電力企業聯合會司法鑒定中心（北京）作出，鑒定人依法出庭接受了質詢。新譽公司雖對鑒定意見不予認可，但未提供足以反駁的相反證據及理由，亦未申請重新鑒定。其所稱預驗收合格證等未經質證問題，一審法院已向雙方當事人釋明但雙方均未提交，且該問題并不影響關于葉片質量問題的鑒定結論。故此，該鑒定意見可以作為認定案涉發電機組葉片存在質量問題的依據。

關于新譽公司上訴主張賈軍郵件不應采信問題。賈軍郵件所附《葉片折斷分析報告》系通過新譽公司電子郵箱發送至里程公司工作人員電子郵箱，郵件所附發件人賈軍的電子名片印有新譽公司名稱等信息；里程公司一審時提交了賈軍社保信息及新譽公司企業信息，二審提交了賈軍代表新譽公司參加并簽字的會議紀要。綜合上述證據，能夠證明該《葉片折斷分析報告》系新譽公司工作人員所發。故此，賈軍郵件所附《葉片折斷分析報告》，可以作為認定案涉發電機組葉片存在質量問題的依據。

（二）關于質保期如何認定以及因發電機組質量問題導致的損失應否受質保期限制問題

案涉兩份《發電機組采購合同》對質量保證期、預驗收、最終驗收、驗收過程中權利義務進行了明確約定。作為賣方，新譽公司負有承擔安裝、調試、試運行的合同義務。但新譽公司至今未提供任何有關案涉發電機組安裝、調試、試運行的證據，或里程公司拒絕配合安裝、調試、試運行的證據。案涉設備于2007年12月、2008年8月至11月間交付完畢，實際運轉并對外售電。根據公平原則，結合另案生效裁判，可以認定案涉設備已經預驗收并進入質保期。在案證據亦可證明案涉機組存在質量問題及新譽公司在案涉風場提供服務時間超過其主張的質保期的事實。綜合上述情況，一審法院根據合同約定及舉證規則，酌定以能夠認定的發電機組實際運轉時間作為本案質保期起算時間，并對各發電機組均以27.5個月為質保期，符合案件實際，并無不當。

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五十三條和第一百五十五條的規定，出賣人應當按照約定的質量要求交付標的物，出賣人交付的標的物不符合質量要求的，買受人可以依法請求其承擔違約責任。案涉《發電機組采購合同》1.20約定：“設備缺陷是指賣方因設計、制造錯誤或疏忽所引起的本合同設備（包括部件、原材料、鑄鍛件、元器件等）達不到本合同規定的性能、質量標準要求的情形。”9.15約定：“潛在缺陷指設備的隱患在正常情況下不能在制造和短期運行過程中被發現的情況。當發現這類潛在缺陷時,賣方應按照本合同的規定進行修理或調換。”根據上述法律規定和合同約定，因案涉葉片存在設計生產質量問題而導致的全部有關葉片更換安裝及維修費用，不應受質保期的限制。至于發電機組其他設備，因現有證據不能認定其存在根本質量問題或設計缺陷，故此其故障導致的損失認定及責任承擔應受質保期的限制。一審判決關于質保期的認定正確，本院予以認可。

（三）關于發電機組質量問題導致的發電量損失如何承擔問題

《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一十三條第一款規定，當事人一方不履行合同義務或者履行合同義務不符合約定，給對方造成損失的，損失賠償額應當相當于因違約所造成的損失，包括合同履行后可以獲得的利益，但不得超過違反合同一方訂立合同時預見到或者應當預見到的因違反合同可能造成的損失。案涉《發電機組采購合同》1.12約定，質量保證期內，賣方新譽公司保證合同設備的正常穩定運行并負責排除合同設備的任何缺陷。故此，質保期內因發電機組質量問題產生的發電量損失，屬于案涉買賣合同中里程公司履約后可以獲得的可得利益損失，不超過里程公司一方訂立合同時預見到或者應當預見到的因違反合同可能造成的損失范圍，應予支持。

風力發電機組的發電量受發電機組性能配置、限電指標、產能設置、維護措施是否得當等諸多因素的影響。里程公司主張質保期外的電量損失屬于可得利益損失，應舉證證明該電量損失系因新譽公司生產的葉片存在質量問題所致以及能否排除葉片質量以外的原因。一審中里程公司提交了其自行委托鑒定機構出具的鑒定意見，二審中未就此項上訴理由提交新的證據。一審法院委托上海砝鑒檢測技術有限公司出具的《鑒定意見書》主要統計了故障時長并以此為依據計算了電量損失。根據本案現有證據，尚難以認定質保期外因葉片質量問題導致的發電量損失。一審法院依據案涉《發電機組采購合同》關于質保期的規定，采用上海砝鑒檢測技術有限公司出具的《鑒定意見書》中核準的數據，判令新譽公司賠償質保期內的發電量損失，結論并無明顯不當。故對里程公司此項上訴請求，不予支持。

綜上，里程公司、新譽公司的上訴請求均不能成立，本院均不予支持。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裁判結果并無不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七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來源：風電觀察作者：周彥家注：案件真實，較審判文書有部分刪減和改動。